波蘭文學外國人指南
為了幫助中文讀者找到最符合他們品味和興趣的波蘭作家作品,Culture.pl 特意準備了獨一無二的包含歷史背景以及量身定制的推薦的波蘭文學指南。
僅從其數量和創新質量而言,波蘭文學毫無疑問是令人震撼的。但是,與俄羅斯或法國的相比,波蘭文學沒有成為主流,其知名度也不如前者,其中的重要原因或許在於語言障礙。然而,最近幾年來,不斷湧現出經典著作和當代作品的傑出翻譯為讀書愛好者提供了發現隱藏寶藏的良好機會。
一切都是怎麼開始呢?
最早的波蘭語文學作品出現於14世紀。拉丁文作品之外形成的這一新文學傳統早期作品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頌揚聖母的一首聖歌:“Bogurodzica”(《聖母瑪利亞》)。
16世紀的波蘭藝術反映了文藝復興,尤其是意大利藝術家和作家的影響。傑出詩人楊·科哈諾夫斯基(Jan Kochanowski)的全部作品磨練了後來波蘭文學不可或缺的詩意語言,並成為波蘭文藝復興時期文學巔峰的典範。他在女兒烏爾舒拉死後創作的19首長詩系列《哀歌》(“Treny”),作為一種感人,經久不衰的美麗詩句在他非常多樣化,多產作品中脫穎而出。
整個巴洛克時期和啟蒙運動時期,波蘭繼續追隨歐洲藝術和文化軌跡。直到……
浪漫主義為即將到來的偉大文學作品定下了基調
十九世紀上半葉,波蘭的文學和政治充滿著浪漫主義精神。事實證明,浪漫主義對波蘭思想產生了持久的影響。這一時期最偉大的作家亞當·密茨凱維奇(Adam Mickiewicz)在當代波蘭文化中始終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作為“波蘭歌頌者”,密茨凱維奇能與普希金、拜倫或歌德一起論資排輩。多數波蘭人都會朗誦其鴻篇大作《塔杜施先生》(“Pan Tadeusz”)的開頭幾行。以拿破崙戰爭時期為背景,該作品是一部波蘭民族史詩。密茨凱維奇的詩劇《先人祭》(“Dziady”)參照斯拉夫基督教前的傳統,是融合浪漫主義與神秘主義的一個完美的例子。
1905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顯克維奇因《你往何處去》(“Quo Vadis”)和他的三部曲:《火與劍》(“Ogniem i mieczem”)、《洪流》(“Potop”)、《渥洛杜耶夫斯基先生》(“Pan Wołodyjowski”)而聞名。三部曲發生在十七世紀的波蘭立陶宛聯邦,而《你往何處去》以尼祿皇帝時期的羅馬為背景。顯克維奇的作品充滿冒險和英雄行為,被認為在分裂時代保留波蘭民族精神和文化方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波萊斯瓦夫·普魯斯小說關於介紹背景的任何細節都描述的非常準確。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現實主義的愛好者毫無疑問地會欣賞普魯斯的傑作《玩偶》(“Lalka”)。該作品完美地呈現了十九世紀末華沙社會景象。作者在敘事視角和語氣上採用的創新措施在那個時代是無與倫比的。該作品絕對不容錯過。
二十世紀初的“青年波蘭”文學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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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尼斯瓦夫·維斯皮安斯基,“Chochoły”,1898年,紙麵粉彩畫,69x107厘米,華沙國家博物館收藏,圖源:華沙國家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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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羅斯瓦夫·伊瓦什凱維奇與他的狗,1963年,斯塔威斯克(Stawisko),圖源:斯塔威斯克博物館檔案 / Fotonova / East News
1918年重新獲得獨立後,針對國家未來的看法存在著較大的分歧。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的波蘭文學在詩歌創作及其流派方面非常多樣化。
20世紀20年代在歐洲普及起來的未來主義運動由波蘭文學家:布魯諾·雅辛斯基(Bruno Jasieński)和亞歷山大·瓦特(Aleksander Wat)的作品代表。波蘭未來主義者拒絕傳統,迎接技術未來。他們所設想的國家與過去的波蘭徹底不同。
相比與過去徹底決裂的未來主義者,“斯卡曼德爾”(Skamander)詩社的詩人回顧了古典,傳統文學形式。雅羅斯瓦夫·伊瓦什凱維奇(Jarosław Iwaszkiewicz)和尤利安·杜維姆(Julian Tuwim)屬於該詩社的創始人。他們當時所創作的詩歌因其簡約優美和“大眾化”經久不衰。
你是否尋找既精彩也新奇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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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諾·舒茨以圖形技術(cliché verre)創作的“Xięga Bałwochwalcza”(暫譯:《偶像崇拜之經》系列其中的一圖:《遊行》,圖源:克拉科夫國家博物館
兩次世界大戰之間,波蘭文學除了各種文學流派和詩社之外,還出現了超出任何定義和標籤,獨一無二的三位精彩作家,“偉大創新者”:斯坦尼斯瓦夫·伊格納奇·維特凱維奇【維卡奇】(Stanisław Ignacy Witkiewicz 【Witkacy】)、維托爾德·貢布羅維奇(Witold Gombrowicz)和布魯諾·舒茨(Bruno Schulz)。作品中,他們都(以各自非常獨特的風格和方式)研究形式和社會關係的問題。
維卡奇的戲劇既精彩又離奇,被認為是塞繆爾·貝克特、尤金·約內斯科和讓·熱內荒誕劇院的先驅。他的作品通常提到擺脫社會習俗和期望的需求和願望。在“Wariat i zakonnica”(暫譯:《瘋子與修女》),一部以精神病院為背景的戲劇中,他探索每個人物背後的意識形態(精神分析、科學實證主義等),是他們自己的瘋狂。在另一部作品,《鞋匠》(“Szewcy”)中,通過讓法西斯主義者、共產主義者和貴族相互發生衝突,他以寓言的形式審視當時相互衝突的政治形態。與維卡奇一樣,貢布羅維奇探索人與人之間總是帶著面具示人的方式、以及社會和文化壓迫個人的問題。通過講述一個男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學生時代的故事,他的《費爾迪杜凱》(“Ferdydurke”)精彩的諷刺了對個性和歸屬感的同時渴望。另一部作品,錯綜複雜的《宇宙》(“Kosmos”)詳細描述了一個人在似乎是隨機的一系列事件中尋找意義的過程。在這部迷人但同時令人不安的小說中,貢布羅維奇揭露了我們尋找意義和聯繫的荒謬之處。
布魯諾·舒茨在其故事中創造的世界充滿詩意之美,為他思考現實與超自然之間的關係打造基礎。他的故事處於想像與實際經驗的互動之中。儘管在納粹佔領他的家鄉德羅戈貝奇小鎮之後,他在此地慘死,但他留下的作品:《肉桂色鋪子》(“Sklepy cynamonowe”)和《沙漏下的療養院》(“Sanatorium pod Klepsydrą”)仍然被留傳,是不能錯過的著作。
如果你對波蘭第二世界大戰時的經歷及其文學性反饋感興趣,請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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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日什托夫·卡米爾·巴琴斯基的早期畫作《一代人》,1940 年,圖源:波蘭國家圖書館 / Polona
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中心戰場,波蘭以及其文學深受戰爭創傷的影響。這段時期和隨後幾年的文學作品講述了國家不僅受到了雙方的入侵,而且還成為納粹實施種族滅絕政策的領土,這樣的一個民族的經歷。
作為波蘭地下組織的成員,克日什托夫·卡米爾·巴琴斯基(Krzysztof Kamil Baczyński)在1944年的華沙起義中喪生。他留下的詩歌表達了一個年輕人面臨不確定和暴力未來的恐懼和激情。其他詩人,如:安娜·希維爾什琴斯卡(Anna Świrszczyńska)、塔杜施·魯熱維奇(Tadeusz Różewicz)和米隆·比亞沃謝夫斯基(Miron Białoszewski)在華沙起義中倖存下來。他們的作品以各種方式反映了這一事件的創傷。在他的“Pamiętnik z powstania warszawskiego”(暫譯:《華沙起義日記》)中,比亞沃謝夫斯基試圖讓自己的回憶脫離強調回顧性的線索,而是對被圍困城市的日常生活進行了非常詳細的描述。塔杜施·博羅夫斯基(Tadeusz Borowski)的《在我們奧斯維辛》(“U nas, w Auschwitzu...”)中描繪了奧斯維辛集中營生活的殘酷現實。作者本人作為集中營的倖存者以坦率的散文和細節呈現了一個無英雄的世界。在這樣的世界裡,善良反而變成令人震驚的事情。戰後不久出版的佐菲亞·娜烏科夫斯卡(Zofia Nałkowska)的“Medaliony”(暫譯:《遺像》)也講述納粹政策的恐怖。這一部短篇小說集圍繞著作者作為納粹戰爭罪行調查委員會成員所收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部分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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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粹戰爭罪行調查委員會成員中的佐菲亞·納烏科夫斯卡,1949 年左右,圖源:20 世紀的波蘭作家 / East News
最近,只有通過別人的記憶才了解到戰爭經歷,新一代的波蘭作者開始在自己的作品中處理“創傷遺留”的問題。馬雷克·扁齊克(Marek Bieńczyk)的“Tworki”以華沙附近的一家精神病院為背景,探索記憶與想像之間的關係。當代敘述者的沉思與被佔領波蘭的生活故事相融合。
彼得·帕金斯基(Piotr Paziński)在他的兩部小說:“Pensjonat”(暫譯:《旅館》)和“Ptasie ulice”(暫譯:《鳥之街》)中也思考過去迴聲的主題。作品既是對失去的辛酸沉思,也是以精心設計的方式呈現正在消失的波蘭猶太人社群的語言。
你是否尋找稍微輕鬆一點的主題?
經歷了納粹佔領之後又處於蘇聯政權陰影下的波蘭除了誕生的黑暗沉重文學作品之外,仍有一些古怪幽默,稍微黑暗的小說例子。
科幻愛好者肯定會喜歡上斯坦尼斯瓦夫·萊姆(Stanisław Lem)的作品,既是小說,也是故事集,其中包括:《索拉力星》(“Solaris”)、《星際旅行日記》(“Dzienniki gwiazdowe”)和《機器人大師》(“Cyberiada”),既是科幻小說,也是哲學作品。由於萊姆對語言的俏皮和創造性使用以及他深思熟慮,引人入勝的敘述,對尋求迷人冒險、荒謬幽默、相異相遇的創造性哲學的讀者而言,萊姆的作品是絕佳選擇。
斯沃瓦米爾·姆羅熱克(Sławomir Mrożek)同樣創造性地使用他的作品來評論當代社會狀況。他1957年的短篇小說集《大象》(“Słoń”)諷刺了在共產主義波蘭的生活,用有點像卡夫卡故事的風格但更幽默地突出生活的荒謬。姆羅熱克的戲劇“Tango”(暫譯:《探戈》)回歸了維特卡奇《鞋匠》中的一些主題。令人閱讀愉快的姆羅熱克散文既可以作為非常幽默的故事來閱讀,也可以作為描繪和反饋其創作環境的文本來欣賞。
如果你只想了解幾位大咖呢……
總結波蘭文學的任何文章不能錯過20世紀的三位波蘭詩人大師:維斯瓦娃·辛波絲卡(Wisława Szymborska)、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ław Miłosz)和茲比格涅夫·赫伯特(Zbigniew Herbert)。
世界上最知名的波蘭文學家之一——198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米沃什以豐富而富有哲理的詩歌生動地反映了他周圍世界精神和科學方面。同時他又是一位才華橫溢、多產的學者、優秀翻譯家和散文作家,他於1953年創作了《被禁錮的心靈》(“Zniewolony umysł”)散文集,如今是關於極權主義文學的經典之作。 1996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辛波斯卡可以說是一位很有格局的詩人:她的作品經常從宏觀層面接近其主題或拉遠細節,縮小顯示,以便揭示環境的廣闊性。赫伯特理智的詩深入探討倫理和歷史問題,既談到道德,也具有諷刺之意。
二戰後誕生的波蘭“新浪潮”詩社在60年代後期嶄露頭角,其中亞當·扎加耶夫斯基(Adam Zagajewski)和斯丹尼斯瓦夫·巴冉恰克(Stanisław Barańczak)的作品尤為值得一提。兩位詩人都以帶有諷刺的清晰語言巧妙地表現了社會現實。除了詩集之外,他倆還出版了散文集和評論集。
瑞斯札德·卡普欽斯基(Ryszard Kapuściński)是波蘭最多產的非小說作家之一,因其對世界各地政治和社會動蕩的深刻而非常個人化的描述而聞名。他最著名的著作包括《皇帝:一個獨裁政權的傾覆》(“Cesarz”),關於埃塞俄比亞海爾·塞拉西政權衰落的文學報告以及關於蘇聯末日的《帝國:俄羅斯五十年》(“Imperium”)。
想要了解當代波蘭文學的不同聲音?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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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洛塔·馬瑟沃夫斯卡,圖源:Elżbieta Lempp
對於波蘭的未來到底將會如何這個問題,最讓人樂觀的回答也許是該國家當代文學所展現出的蓬勃發展,多樣化的創造力。波蘭當代文學的世界非常廣闊,因此這裡介紹的僅僅是作品曾翻譯成外語,頗受歡迎的傑出文學家中的幾位。
安傑伊·斯塔休克(Andrzej Stasiuk)的“Opowieści Galicyjskie”(暫譯:《加利西亞故事》)捕捉到了農村社區正在消退的過去和不明確的未來,而“Jadąc do Babadag”(暫譯:《開往巴巴大格》)則詳細描述了作者穿越經常被忽視遺忘的“其他歐洲”的旅程。
2018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奧爾嘉·朵卡萩(Olga Tokarczuk)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講故事者,當代波蘭文學中最受好評的作家之一。她1996年創作的《太古和其他的時間》(“Prawiek i inne czasy”)提供了一個充滿神話和心理上的敏智人類的縮影。
多洛塔·馬斯沃夫斯卡(Dorota Masłowska)憑藉2002年出版的“Wojna polska-ruska pod flagą biało-czerwoną”(暫譯:《波俄戰爭》)一舉登上波蘭文學舞台。該小說以與主人公的節奏和風格相契合的敘述描繪一群漫無目的青年。馬斯沃夫斯卡捕捉街頭語言的天賦也在她2005年出版的“Paw Królowej”(暫譯:《女王之孔雀》)小說中完美呈現。該小說使用嘻哈文化中的俗語對媒體和流行文化進行批判。
作者:阿列娜·阿尼斯凱維奇(Alena Aniskiewicz),由LB編輯,2013年12月
譯者:司徒靜(Magdalena Stoszek-Deng),202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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