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6月21日出生於利沃夫,2021年3月21日逝世於克拉科夫。詩人、小說家、散文家、論說文作者、評論家、翻譯家、許多著名文學獎項獲得者,他的作品曾被翻譯成多種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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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創作受古典主義影響、俊美整齊、是“阿波羅”風格的無韻詩的代表。獲得了文學領域的無數獎項,包括有著“小諾貝爾獎”之稱的諾伊施塔特國際文學獎(2004年)和被譽為“中國諾貝爾詩歌獎”的中坤國際詩歌獎(2014年)。他也是波蘭獲取諾獎的熱門候選人。
從利沃夫到克拉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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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扎加耶夫斯基,克拉科夫,2011年,圖源:Tomasz Wiech / Forum
他是工程師塔德烏什·扎加耶夫斯基(Tadeusz Zagajewski)和路德維嘉·圖爾斯卡(Ludwika Turska)的兒子。 1945年,二戰落下帷幕之後,和其他波蘭人一起,他家被驅逐出利沃夫,被迫尋找新的住處。最終全家定居在格利維採(Gliwice)。在這裡,1959年亞當·扎加耶夫斯基入讀中學,並於1963年高中畢業。這位詩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與克拉科夫有密切的聯繫:扎加耶夫斯基就讀於雅蓋隆大學,1968年獲心理學碩士學位,1970年又獲哲學碩士學位。之後直到1975年,他在克拉科夫AGH科技大學社會科學研究所擔任助理研究員。
1967年,他在《文學生活》(“Życie Literackie”)周刊上發表了處女作:名為《音樂》(“Muzyka”)的詩歌。 1968年起,他成為波蘭作家協會克拉科夫分會青年團董事會成員,並在1970年至1971年期間擔任主席。他在詩歌雜誌上陸陸續續地發表詩歌和評論。其中包括“Twórczość”雜誌(1969年、1971年至1973年發表)和“Odra”雜誌(1969年至1976年發表,1975年扎加耶夫斯基還成為該雜誌編輯部成員)。
1968年到1975年間,他與別人共同創立了名為:“Teraz”(《現在》)的詩派。該小組深受1968年3月事件的影響,當時由於波蘭政府反猶太行為引發的政治危機,導致大學生抗議並被警方鎮壓。 1970年,他們發表了宣言文章:“Magiczne zaklęcie, które wyzwala metafora”(暫譯:《隱喻釋放的魔法咒語》),包括扎加耶夫斯基在內的年輕詩人要求讓語言脫離撒謊和欺騙、恢復其可信度和真實性,使其更深入地植根於日常生活中,因而加強文學對周圍現實的影響。
“Teraz”詩派活動與“Pod Jaszczurami”大學生俱樂部和相關的《大學生》(“Student”)雜誌聯繫密切。 1975年至1976年期間,扎加耶夫斯基甚至擔任該雜誌編輯委員會成員。他與詩人優利安·科恩豪塞爾(Julian Kornhauser)合寫了“新浪潮派”運動思想和藝術宣言。在1974年出版的《未被呈現的世界》(“Świat nie przedstawiony”)的書上,他們如此闡述了該宣言:
Text
“對現實做出診斷並不是文化的唯一任務,但履行這一義務是文化作為整體能夠運作的主要條件。”
在《未被呈現的世界》中,兩位年輕詩人回顧了二戰後的波蘭文學狀況,指責當代詩歌和小說逃避現實、缺乏探索當代問題的熱情和追求真理的勇氣。他們堅決反對詩歌中一直存在過於復雜的隱喻,並主張回歸現實主義,重塑詩歌講真話的能力。
憤怒青年
直到1970年代中期,他們對文學順勢主義和審美所提出的指責一直引發了許多爭論。語言學家、詩人葉日·克維亞特科夫斯基(Jerzy Kwiatkowski)在“Twórczość”雜誌上如此評論科恩豪塞爾和扎加耶夫斯基的這本著作:
Text
“多麼無視……那些表達普遍問題的作品,【針對】對特定情況的恐懼沒有興趣,卻想要廣泛理解當代的詩人【他們】表達極大的不滿。”
《未呈現的世界》兩位作者的這一論點卻與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ław Miłosz)所表示的呈現世界的詩歌假設是一致。
1972年,扎加耶夫斯基出版了處女作詩集《公報》(“Komunikat”)。在詩歌“Prawda”(暫譯:《真話》)中,他宣稱:“講真話吧,這就是你的基本用途”。 “新潮浪”詩派風格的下一本詩集《肉舖》(“Sklepy mięsne”)之後(1975年出版),這位作者同一年又出版了相似風格的小說“Ciepło, zimno”(暫譯:“暖冷”)。
Text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講述真相,就像普通小說講述愛情故事一樣。他的作品喚醒了對真相的熱愛,促進我們追求真相,激起對真相的激情。《少年維特的煩惱》代表浪漫主義心靈狀態:宣告愛他人的權利。扎加耶夫斯基的小說卻代表批判主義心靈的狀態:宣布自己具有選擇真相的權利以及進行此選擇的義務。”
Author
安杰依·基耶夫斯基(Andrzej Kijowski),“Kroniki Dedala”(暂译:《代达罗斯编年史》)系列的《“Prawda i organizm”(暂译:《真相与机体》),Czytelnik出版社,华沙,1986年
反對派成員
二十世紀70年代中期,亞當·扎加耶夫斯基加入了波蘭反對派。 1975年12月,他與101位文化和科學界人物一起簽署了一封公開信,表達對波蘭人民共和國憲法的修改計劃表示抗議。從此以後,其作品被禁止出版。
1976年至1977年,扎加耶夫斯基參與了名為“Zapis”獨立文學和社會雜誌的創作。 1976年,他開始與天主教周刊《普世周刊》(“Tygodnik Powszechny”)合作;1977年至1979年,他又與“Znak”月刊合作。 1978年,他是科學課程協會的創始人之一(扎加耶夫斯基在這個獨立的教育協會擔任講師)。
1973年至1983年,他是波蘭作家協會成員,從1979年起——波蘭筆會成員(甚至是董事會會員)。 1979年3月至1981年9月,他作為德意志學術交流中心(Deutscher Akademischer Austausch-Dienst,簡稱 DAAD)獎學金獲得者在西柏林逗留,1981年休學三個月留在美國。
自1982年12月起,他逗留在國外。在巴黎生活時,他在名為“Kultura”的波蘭移民雜誌(1980年至1983年)等其他雜誌上刊登作品。 1983年,作為“Zeszyty Literackie”文學期刊的聯合創始人,他成為其編輯委員會成員。
他的兩部小說:“Słuch absolutny”(暫譯:《絕對聽力》,1979年)和“Cienka kreska”(暫譯:《細線》,1983年)都講述了羈絆著當代藝術家靈魂的困境。反律主義、現實多樣性等也是紮加耶夫斯基小說中反復出現的主題。他使用相似的角度在其散文中呈現世界。
除了青春期創作的《未被呈現的世界》宣言之外,散文可以說是作者精神自傳中依次添加的章節。在《兩座城市》(“Dwa miasta”)和《另一種美》(“W cudzym pięknie”) 隨筆集中收集的小散文富有哲學性反思、閱讀後的心得和感受、歐洲旅行後的反思。扎加耶夫斯基描繪克拉科夫、巴黎,他童年的城市,中東歐教育中出現神話般的地方。他提到布魯諾·舒爾茨(Bruno Schultz)、尼采、榮格、喬朗、戈特弗里德·貝恩。他的散文所研究的題目包括:我們的文明給精神生活帶來的威脅,以及在媒體越來越多而要交流的內容越來越少的情況出現的悖論。除此之外,也包括對我們當前生活和世界至關重要的許多其他人物和問題。
移民的利和弊
自從1983年在巴黎創作的《多重性頌》(“List; Oda do wielości”),扎加耶夫斯基詩歌風格變得更具反思性,含有植根於哲學、文學和繪畫的隱喻。詩集《去利沃夫》(“Jechać do Lwowa”,1985年)附有畫家約瑟夫·恰普斯基(Józef Czapski)的插圖。詩集以獻給父母的一首詩結尾:“利沃夫無處不在”,詩集也是以此而命名的。
在1986年,書名為:《團結、孤獨》(“Solidarność i samotność”)的一本隨筆中,扎加耶夫斯基將參與集體事件的需求與創造過程所需要的孤處並列。他用兩個自相矛盾的狀態評論移民作家不可預測的命運所帶來的挑戰:既是一種保佑也是一種奴役。
1985年,扎加耶夫斯基獲得由瑞典筆會頒發的庫爾特·圖霍爾斯基文學獎學金。他參加了國際作家會議(包括1986年巴黎、1987年維也納、1988年里斯本)。 1988年至2006年,他在美國休斯頓大學(德克薩斯州)教授創意寫作課程。
1989年之後,他的書籍又開始在波蘭出版,其中包括隨筆集:1991年的《兩座城市》(“Dwa miasta”);詩集:1994年的《火地島》(“Ziemia Ognista”)、1997年的《三個天使》(“Trzej aniołowie”)和1999年的《慾望》(“Pragnienie”)。 “我意識到,這個世界是雙重的,分裂的,又美妙又瑣碎,沉重而動盪,英勇而懦弱”——許多年後他在“Zdrada”(暫譯:《背叛》)文本中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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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扎加耶夫斯基在巴黎,1989年,圖源:Elżbieta Lempp
亞努什·德熱烏茨基(Janusz Drzewucki)詩人兼記者曾經為《波蘭共和報》(“Rzeczpospolita”)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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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扎加耶夫斯基的詩歌中,世界彷彿是一面通透的鏡子:殘酷又令人稱嘆。詩人試圖通過藝術來控制世界的這種殘酷。他在詩中同各位大師講話並非巧合:他向他們提問,與他們交談,爭論,但也不掩飾自己對他們的欽佩。扎加耶夫斯基曾經將自己的詩歌獻給有機會接觸的最傑出人士,其中包括切斯瓦夫·米沃什、康斯坦丁·耶倫斯基(Konstanty Jeleński)、約瑟夫·查普斯基、理查德·克利尼茨基(Ryszard Krynicki)。他的詩歌中出現作曲家——弗朗茨·舒伯特和安東·布魯克納、哲學家——弗萊德里克·尼采和西蒙娜·威爾、詩人——耐莉·薩克斯和弗拉基米爾·霍蘭。還有荷蘭畫家:我們不僅可以向他們學習觀察的藝術,而且還可以學到生活的藝術。 ”
Author
亞努什·德熱烏茨基,“Mieszkać wszędzie”(暫譯:《到處居住》),《波蘭共和報》1998年8月10日
1998年出版了隨筆集,其中的一首詩命名為:《另一種美》(“W cudzym pięknie”):
Text
我們只能在另一種美里
找到安慰,在別人的
音樂,別人的詩裡。
救贖和他人同在,
儘管孤獨品嚐起來像
鴉片。他人不是地獄,
如果你在黎明時瞥上他們一眼,當
他們的面容,整潔,為夢清洗。
所以我感覺躊躇,是說“你”
是說“他”。他人之中
有一個你,而真正的交談
將會出現在他人的詩裡。
Author
《另一種美》,花城出版社,2017年,譯者:李以亮
精神自傳
1990年,扎加耶夫斯基娶了瑪雅·沃德茨卡(Maja Wodecka),她是女演員、雅蓋隆大學畢業的心理學家和翻譯家。 1990年,由沃德茨卡翻譯的紮加耶夫斯基詩集法文版本獲得了讓·馬里厄獎項。
1992年,扎加耶夫斯基獲紐約古根海姆學者獎學金。 2002年,他與妻子回到波蘭並定居在克拉科夫。他將2014年出版的詩集《不對稱》(“Asymetria”)獻給了自己的愛人。
Text
“現在,我好像一艘小型潛艇的乘客。該潛艇不止一個,卻有四個潛望鏡:第一個,最主要的,向我展示了我家的傳統。第二個:展現了德國文學、德國詩歌、其曾經對永恆的渴望。第三個潛望鏡讓我看到法國文化景觀,它敏銳的智慧和詹森主義的道德。第四個——向我展示莎士比亞、濟慈和羅伯特·洛厄爾:具體、激情和對話的文學。”
這是紮加耶夫斯基在2002年出版的《捍衛熱情》(“Obrona żarliwości”)的專欄之一寫道的。詩人來反思文明給我們精神生活帶來的威脅。
2007年起,扎加耶夫斯基在芝加哥大學執教。同年,詩集“Anteny”(暫譯:《天線》)出版。在2014年出版的詩集《不對稱》中,他又一次回到了被遺忘的詩人的主題。
在自己或者別人的詩歌中,扎加耶夫斯基並沒有尋找新的表達方式或特定的語言形式,而是尋找意義。因為——正如他在詩集《不對稱》中的“Rozkwitający poemat”(暫譯:《繁花似錦的詩》)中所說的——“每首詩都必須講述世界的整體”。而且,以哲學家的身份,評論當代藝術和使用自己身體進行實驗時,他建議注意保持適度。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的作品已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包括阿爾巴尼亞語、保加利亞語、中文、英語、法語、德語、希臘語、希伯來語、匈牙利語、西班牙語、瑞典語、烏克蘭語。
作品的中譯:
- 《不對稱: 扎加耶夫斯基詩集》,譯者:李以亮,雅眾文化 / 中信出版集團,2021年
- 《無形之手》,譯者:李以亮,一頁folio |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20年
- 《永恆的敵人》,譯者:李以亮,一頁folio |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20年
- 《輕描淡寫》,譯者:楊靖,北岳文藝出版社,2020年
- 《兩座城市》,譯者:李以亮,花城出版社,2018年
- 《另一種美》,譯者:李以亮,花城出版社,2017年
- 《捍衛熱情》,譯者:李以亮,花城出版社,2015年
- 《無止境》,譯者:李以亮,花城出版社,2015年
作者:雅努什·科瓦爾豈可(Janusz R. Kowalczyk)
譯者:司徒靜(Magdalena Stoszek-Deng),202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