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茨凯维奇的鬼
与吸血鬼等类似的怪物有关的民间风俗深深地渗透到了18和19世纪的文学作品中。许多经典作品中出现与鬼魂对战的激烈血腥的描写。
图赫拉村奇事
1873年7月28日,《利沃夫日报》(“Gazeta Lwowska”)报道了图赫拉(Tuchla)和斯瓦夫斯科(Sławsko)村庄发生的令人不安的事件。该地区爆发的霍乱迫使农民挖掘坟墓并肢解尸体,因为他们深信,跑出坟墓的死者就是导致致命流行病的原因。
“图赫拉和斯瓦夫斯科村庄居民相信的迷信来源不明,但过去人们普遍认为,鬼魂(upiór),即使已经死去,但仍然能继续活动,引起霍乱。在来自里布赫拉(Libuchora)的奥瓦克萨·伊勒克夫(Ołexa Ilkow)建议和指导下,两个村落的居民在夜间挖出了被认为是鬼的村长米科瓦伊·马采夫卡(Mikołaj Macewka)的尸体并将其钉在三根尖桩上(分别刺穿头部,侧面和背部)。接下来,奥瓦克萨·伊勒克夫向尸体开枪,最后农民将尸体肢解,从坟墓中取出血液和土壤并作为预防霍乱的保险措施分发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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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多后,同一报纸发表了关于这件事件更为详细的描述。当时亵渎坟墓和猎杀鬼魂的人要么已经死于霍乱,要么被宪兵俘虏。这篇详尽的文章为读者披露了许多令人震惊的细节以及对于加利西亚村庄居民精神状况和见识的不少评论。
“这些场景似乎是取自霍夫曼的奇幻小说或卡洛和布勒格的恐怖作品。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这边,在加利西亚,在我们的人民中间。不幸的是,他们灵魂深处,想象力最为最黑暗的深处,隐藏着对可怕现象、魔法和咒语的迷信……”
报道格外关注了人们对被怀疑是导致疫情鬼的米科瓦伊·马采夫卡尸体所做的一切。尸体中提取的血液被农民视为霍乱的解毒剂。
“带着斧头和大量的白杨桩(反抗吸血鬼和别的鬼魂常见的措施)农民开始了他们的这一可怕冒险。奥瓦克萨·伊勒克夫将棺材中的尸体切成碎片,并用白杨木桩刺穿其四肢,然后他从切碎的尸体中挤出浓稠的血块。这种血液被认为是治疗霍乱的可靠药物……伊勒克夫一个名叫亚奇木·蓓蕾日尼耶茨(Jakim Bereżyniec)的一个伙伴带走血液,准备分发给大家。米哈乌·马采夫卡(Michał Macewka)立即让自己患有霍乱的妻子品尝一点,亚奇木则将其给另一位生病的女农民。”
报纸将图赫拉和斯瓦夫斯科村庄所发生的事件描述为不寻常的,令人作呕的加利西亚村民的古老迷信。农民自己被描述为未进化的原始生物。猎鬼、挖坟、砍尸等做法对十九世纪末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阶层而言,是一种不文明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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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浦路斯·诺尔维特(Cyprian Kamil Norwid)的画作,1870年,图源:波兰国家图书馆 / Polona.pl
问题是,《利沃夫日报》的大多数读者都曾遇到过类似的关于喝血和解剖尸体的描述,甚至以更加令人不安的方式进行。亚当·密茨凯维奇(Adam Mickiewicz)在德累斯顿创作的《先人祭》第三部第一场中传达了关于从坟墓中出来尸体的民间传说和迷信精髓。在《小即兴独白》之前的歌曲中,康拉德唱道:
Text
我的歌喊道:我要傍晚出行,
首先去咬我的同胞兄弟
只要我的长牙咬着谁的灵魂,
他就要同我一样变成吸血鬼。
然后我们换手通行,找敌人报仇雪恨
喝他的血,用板斧把他剁成肉泥,
用钉子把他的手脚钉紧,
叫他翻不了身,永世成不了吸血鬼。
密茨凯维奇使用与吸血鬼相关的要素:饮用(亲属的)血液、传染、为了恢复而切碎鬼尸并饮用其血液等作为神秘的政治隐喻。意外的是,四十年后可怜的马采夫卡的遗体被邻居们以这种方式处理。
绕路破坟而出
虽然密茨凯维奇在诗剧第二部介绍中解释了先人祭的仪式,但他并没有如此解释鬼魂,看来这种现象读者有所了解。那么,关于鬼及其行为的广泛知识从何而来?诗人声称,他亲眼看到了先人祭。浪漫时期的鬼魂可能是更为象征性的一种现象,可能是通过包括如:戈特弗里德·奥古斯特·比尔格(Gottfried August Bürger)和乔治·戈登·拜伦(George Gordon Byron)等作家为代表的德国和英国文学来到波兰。在名为《逃》(“Ucieczka”)的后期歌谣评论中,密茨凯维奇直接提到死后归来的情人的主题与比尔格的《雷诺尔》(“Lenore”)的相似之处:
“该故事为所有基督教国家的人民所熟知,不同诗人以各种方式改编了它。比尔格在其著名的《雷诺尔》中使用它……我根据曾经在立陶宛听到的一首用波兰语演唱的歌曲创作了这首歌谣,忠实地保留了内容和情节,但我记忆中的民间诗词只剩下几首,我用它当做风格的版样。”
难怪这首“立陶宛之歌”和由奥德尼采在他改成“德拉”的《雷诺尔》翻译文本中应用的四行:
“月照/死者跑/衣裳沙沙沙/小姐,不害怕?”
使试图找出来《逃》原版的民间学者感到兴奋。
另一个,更为复杂一些的信息来自由密茨凯维奇翻译的拜伦《异教徒》。在那里,正如在康拉德歌曲中一样,鬼出来喝他所爱的人的血。
密茨凯维奇用一个简洁的脚注评论这位英国诗人“土耳其”诗中鬼的出现:
“东方人普遍相信鬼。土耳其人称其为‘Wardulacha’;希腊人也害怕它们并知道关于它们的许多恐怖故事。”
原文中,情况有所不同。拜伦在1813年写的《异教徒》中添加了两个广泛的脚注,不仅提到了旅行家的叙述,甚至还提到了亲自的经历。
“鲜嫩的脸和沾满鲜血的嘴唇是吸血鬼的可靠标志。在匈牙利和希腊关于这些邪恶怪物的故事很多,其中的一些甚至令人难以置信地得到了证实。”
鬼现象的浪漫解释中存在一定的悖论。密茨凯维奇或奥斯特洛夫斯基使用比尔格、拜伦或歌德来描述波兰立陶宛联邦领土上早就知道的一个现象。拜伦本人将自己的经历与一百年前名为图尔讷弗尔(Tournefort)的一位法国植物学家的旅程记录进行了对比。在东方远征期间,图尔讷弗尔目睹了米科诺斯岛居民与“布洛克拉斯”(brukolas)怪物的斗争。然而,这个鬼并不是希腊或土耳其本土的。“βρυκόλακας”或“vrykolakas”是从巴尔干斯拉夫人传递到地中海地区人的想象中。其名字来自斯拉夫语的“wilkolak”(意思为:“狼人”)。
从此可见,波兰浪漫主义诗人以世界诗人的权威来证明来自民间信仰鬼魂的存在。密茨凯维奇同样提到拜伦向读者解释立陶宛众所周知的“kibitka”(有顶马车)是什么。对于为什么需要这么做,密茨凯维奇在《先人祭》第三部沙龙场景解释道并写出这样的一句话:
“关于立陶宛,上帝保佑!我发誓我毫无所知。
《宪法报》上登过一次关于立陶宛的消息。”
启蒙时期的鬼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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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浦路斯·诺尔维特《微笑怪兽》(“Maszkaron uśmiechnięty”)画作,1870年,图源:波兰国家图书馆 / Polona.pl
图尔讷弗尔的“Relation d'un voyage du Levant”(暂译:《黎凡特旅游记》)对拜伦而言是其作品中出现吸血鬼情节非常重要的著作。它以相当批判甚至讽刺的态度讲述米科诺斯岛居民与“布洛克拉斯”的故事。实际上,多数涉及到坟墓出来的死者主题的18世纪作品都持有相同的态度。启蒙时期也是发生大规模集体呐喊的世纪,关于吸血鬼无数的报道,有知识和教育背景的人以言辞犀利的写作反驳此“晦涩的迷信”。斯拉夫文化区是吸血鬼热的中心,波兰立陶宛联邦也不为例外。在其领土内的普遍态度由约瑟夫·马克西米利安·奥索林斯基(Józef Maksymilian Ossoliński)在其1852年的“Wieczory badeńskie”(暂译:《巴登之夜》)中以完美而具有讽刺的笔触描述道:
“整个特伦波夫拉(Trębowla)地区人们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鬼魂。……在某个地区,饥饿的怪物把一家全部活着人的血吸得干干净净。……在大约十几个教区,东正教或天主教的神父下令挖掘坟墓,将死者的头砍掉,用木桩刺穿他们的心。鬼的血液比烧酒卖得还贵。”
后来被其兄弟,弗朗齐歇克(Franciszek)的名气稍微盖过的杨·博霍莫莱茨(Jan Bohomolec)创作了波兰启蒙时期的一部独特作品:“Diabeł w swojej postaci, z okazji pytania: ‘jeśli są upiory?’, ukazany”(暂译:《针对“魔鬼是否存在”的问题而展现的魔鬼形象》)。有人或许会以为,这部作品属于当时神职人员创作的风格模糊不清的“蒙昧主义”作品,但这么说却并也不准确。“Diabeł…”表达了非凡的博学水平,使用精心挑选的论点。博霍莫莱茨与鬼魂信仰作斗争时不仅指教会权威,还指物理、化学和自然历史领域的最新发现。此外,他还为读者提供许多栩栩如生的描述,从而使图尔讷弗尔的记录变成了血腥的怪诞作品。
“Diabeł...”颇受欢迎,以至于出现了盗版以及由支持鬼魂存在的人创作的与本作品争论的书籍(作者自己预测到它们会出现)。他的第一句话是:
“先生问我,鬼是否存在?回答这个问题多么难,多么危险。如果我说有,一群学者用笔与我争论,如果我说没有,老百姓会生我的气。”
然而,博霍莫莱茨并不是批评对鬼魂信仰的第一个人。在他的前言中,奥索林斯基提到前一世纪的诗人:难道瓦茨瓦夫·波托茨基(Wacław Potocki)先生没作过恶作剧吗?而且,是这种让我们纯真的人不得不红脸的恶作剧?他指的或许是波托茨基所写的“Strzyga”(暂译:《吸血妖鸟》)的诗歌?该作品中,作者以真正的“萨尔马提亚主义”幽默表达百姓对鬼魂的恐惧:
人死了,村民往来神色慌张
告诉我是怪物,不要在圣地埋葬
用锋利的铲子将头与身体分割
问他们,如此残酷的做法到底为何?
一年没到,他的家属与世界告别
兄弟、儿女、女婿们一律死灭。
我说,如果真想要避免灾难,
砍头还不如不如为他切蛋。
埃尔兹别塔·德鲁日巴茨卡(Elżbieta Drużbacka)以不同的方式来处理该主题。她所写的“Sprzeczka z różnymi zakonnikami o upirach, którym autorka tych wierszów wiary nie daje”(暂译:《与各种修道士关于(作者并不相信)鬼的争论》以一位虔诚女教徒的角度,使用一系列的神学、奇术和圣徒学方面的论点,比神职人员还忠诚于天主教的正统。她甚至热烈呼吁安杰伊·扎乌斯基(Andrzej Zaluski)主教,让他:
驱除夜间行动,
折磨百姓的鬼魂,
……
每日碰到的修道士
嘴上都挂着一个话题
就是用撒旦力量离开坟墓
来到我们人界的可恨已死的怪物
虽然本来的意图是批评民间的迷信(在诗人看来,迷信却被修道士强化和转达),但该描述是如此具有暗示性,以至于让读者怀疑,作者本人对鬼魂产生了某种迷恋。而且,她还在名为“Dekret na upierów morzących hetmana”(暂译:《针对折磨盖特曼的鬼魂的指令 》)提到这个话题(在此诗歌中,“鬼魂”是指盖特曼杨·克莱门斯·布兰尼茨基(Jan Klemens Branicki)的批评者)。
也许是指责对鬼魂的信仰,充满令人恐惧的血腥描述的著作、奇特旅程记录以及人们对这一现象提供理性解释的努力,激发了浪漫主义时期艺术家们采用这种民间素材。反对鬼现象的人可以说自己促进了该现象变得更普及,并将其引入到启蒙社会意识中,甚至文学作品中。博霍莫莱茨几十年后所谓的“古典主义者与浪漫主义者之间的争论”通常被归结为鬼魂问题。在弗朗齐歇克·莫拉夫斯基(Franciszek Morawski)的“List drugi do romantyków”(暂译:《给浪漫主义者的第二封信》中,我们读到:
你白费力气试图用怪物让我吓坏,
什么巫术、魔鬼、吸血妖鸟一个一个出来
……
只要你们其中的一位做到噩梦
或者从某个地方拖出什么肮脏妖灵;
马上就来第二位开始夜间行动,
砸开破旧的棺材,在墓地里挖洞,
令活人厌烦似乎往往不足,
非要恬不知耻地来到坟墓
骚扰几个世纪以来安息的人
让死者同样会感到无聊可恨。
“先知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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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1年2月16日在法兰西学院斯拉夫文学课程内部讲座时,亚当·密茨凯维奇提出了斯拉夫鬼魂的主题。提到伊凡·瓦乎乐伟奇(Iwan Wahyłewycz/Jan Wagilewicz)的作品,他以学术,民族学的态度处理这个话题:
“他们坚持认为,鬼魂天生就有双心和双灵魂。直到青春期,他都对自己的本质一无所知、不了解自己的天性,但当他生命的转折点到来时,他心里开始有一种毁灭性的感觉,而被学者达利博尔(Dalibor)称为“消极灵魂”或“消极之心”开始在其内心占据优势。……因此,根据斯拉夫人的说法,瘟疫、牲畜疾病,甚至饥饿都是鬼魂导致的灾难。这些信仰的发源地尤其分布在多瑙河沿岸国家、塞尔维亚、乌克兰、黑塞哥维那。几年前,那些地区爆发霍乱时,人们也将这疾病归咎于鬼魂的破坏性影响。许多男人和女人因为被百姓怀疑与鬼魂交往或自己是鬼魂而惨死。”
谈到导致霍乱的巴尔干鬼魂时,密茨凯维奇无法预见30年后在加利西亚村庄也会发生类似的事件。然而,他自己引入文学中的鬼魂原型仍然流传于民间,很快成为波兰民族学先驱们的重要研究课题。
在构成对前波兰立陶宛联邦民间文化研究成果的庞大作品中,著名的民族志学家、民俗学家和作曲家奥斯卡·科尔伯格(Oskar Kolberg)反复回到农民对“超感官世界”的理解这一话题。在大波兰和波美拉尼亚地区研究时,他注意到,该地区的人将鬼魂称为“先知”(“wieszczy”或“wieszcz”)。在来自海尔姆诺的笔记中,他写道:
“他们相信所谓的‘先知’,即鬼魂,从坟墓中出来杀死家属,然后也去害死其他人。……为了消除鬼魂的危险,人们把尸体挖出来,砍下他的头并将其放于两腿之间。砍头时流出的血交给由于鬼魂而病倒的人饮用。”
当密茨凯维奇在托维安斯基派圈子里将自己称为“先知”时,他肯定对这个词的地域含义并不了解。尽管这位伟大诗人并没发现采取任何令人不安的死后行为,但我们应该牢记杨·卡洛维奇(Jan Karłowicz)《波兰方言词典》中的一个简短定义:“先知——死后将成为鬼魂的人”。
作者:乌卡什·科扎克(Łukasz Kozak),2018年9月
译者:司徒静(Magdalena Stoszek-Deng),202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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