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體現了一位出身卑微,但具備非凡的才能,堅韌的職業道德以及自我宣傳能力的人在那個時代能夠實現登峰造極的成就。作為典型的十九世紀浪漫主義藝術家以及二十世紀精明聰慧,靠自己力量成功的人。他不知疲倦地在世界各地追求名譽、金錢、奉承和強大有實力的盟友,並將其引導進入他所關心的:波蘭獨立、音樂和慈善事業。
帕德雷夫斯基來自一個貧窮無地的貴族階級家庭。他的父親,楊(Jan),是一大片地產的管理者,而他的母親,波利克塞娜·諾維茨卡(Poliksena Nowicka)是被驅逐出波蘭持不同政見者的女兒。伊格納齊·楊於1860年十一月六日出生在俄羅斯帝國波多利亞地區一個叫做庫雷盧弗卡(Kuryłówka)的小村莊(今屬烏克蘭)。他的母親分娩後沒有恢復過來,幾個月後就去世了。伊格納齊三歲時,悲劇再次降臨在其家庭——由於參與了波蘭愛國者反對沙皇政權舉行的一月起義,他的父親被逮捕並投入監獄。年幼的帕德雷夫斯基實際上成為了孤兒,後來被他的姨媽收養。
伊格納齊非常聰明,並對音樂極為有興趣,他起初在家裡接受教育,十二歲的時候便被錄取進入華沙音樂學院——蕭邦(Fryderyk Chopin)的母校。六年后,1878年,帕德雷夫斯基开始攻读本校的钢琴系。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创伤的童年,他很早就融入了家庭生活——他娶了音乐学院的另一名學生:安東尼娜·科薩科娃娜(Antonina Korsakówna)為妻,並在他21歲時生下了孩子。可悲的是,他的妻子正如他母親一樣,死於分娩後的並發症,而他的兒子出生就帶有嚴重的殘疾。
他所經歷的家庭災難,使得帕德雷夫斯基將其註意力轉移到了音樂上。將嬰兒交給朋友照顧之後,他便前往柏林,目的是為提高其作曲技巧。然而,自從與著名的波蘭女演員海倫·莫德赫斯卡(Helena Modrzejewska)在克拉科夫偶然相識之後,他作為一名鋼琴演奏家的生涯才真正開始。莫德赫斯卡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在美國享有聲譽,其職業生涯令人炫目且深入極為豐厚。
莫德赫斯卡,據說是個具有不可忽視吸引力和非凡才華的女人,似乎在帕德雷夫斯基身上找到了自身的相似之處,成為最好的搭檔。她組織募捐活動籌集資金送伊格納齊去維也納,在當時最著名的鋼琴教師提奧多·萊謝蒂茨基(Theodor Leschetitzky)指導下學習。 24歲時,對帕德雷夫斯基來說,想要糾正他的技術缺陷已經太晚了,但是他的奉獻精神得到了回報,3年後,於1897年,他在維也納首次登台演出。從他踏上舞台的那一刻起,他的事業迅速得以騰飛。
钢琴家与作曲家
帕德雷夫斯基的鋼琴演奏體現了晚期浪漫主義風格的色彩變化,不規則的節奏(隨意將音符長度增減的rubato),沉重的踏板以及抒情的“歌唱”旋律線條。他成為浪漫主義者——蕭邦和李斯特的重要詮釋者,但許多音樂家和評論家也讚揚他對巴赫和貝多芬的演繹。
帕德雷夫斯基舞台表演的重要性不能被忽視。他身材高瘦,臂膀修長,手形精美。他外貌同樣驚人——凌亂的長紅色捲髮,深陷的淺藍色眼睛,完美的男性特徵——年輕的帕德雷夫斯基看起來是一個受女戲迷喜愛的男偶像。在他早期的宣傳鏡頭中很容易能看出他自信而浪漫的魅力。
在一幅標誌性的照片上,20多歲左右的的帕德雷夫斯基以稍稍轉身的姿勢,右肩在前,雙臂交叉。他直視相機,目光凝重,同時稍微帶憂鬱,與自信的姿勢並不相稱。這張照片最引人注目的是這位年輕人的現代感,若不是老式的大衣和寬領帶,他很有可能是21世紀的明星。一種充滿活力,自信以及自身修養所形成的氣質從他的形像中散發出來,但令人著迷的卻是青春的柔和和悲傷的暗示。帕德雷夫斯基驚人的外貌與自信,“貴族”式的舞颱風格和氣質以及強大的鋼琴技巧讓文雅高尚和世俗形成一種不可抗拒的融合。難怪許多女性成為了他的粉絲,而這點也經常被“嚴肅”的評論家和漫畫家們不懷好意地評論。
儘管如此,經過1888年他在巴黎埃拉爾廳(Salle Erard)的首演以及1890年在倫敦一開始並不順利的演出(在倫敦聖詹姆斯音樂廳舉行的第一場音樂會之後英國評論家由於其強有力的彈琴方式毫不留情地稱其為“鋼琴的鐵匠”),帕德雷夫斯基走遍整個英國之後征服了公眾,隨後又獲得了專業評論家的好評。但是,當他把目光投向美國之後,“帕德狂”現象才真正騰飛了。
繁榮時代的美國對帕德雷夫斯基的野心來說是完美的環境。在這個爆炸性的工業發展時期所產生的巨大財富導致在美國大城市出現了新的貴族階級。為了與歐洲大陸能夠平等,甚至超越它,該階級不遺餘力地資助大學、藝術收藏、博物館、圖書館、音樂廳、歌劇院和其他文化機構。如洛克菲勒、弗里克、梅隆、卡內基、摩根、斯坦福、古根海姆、范德比爾特等家庭的財富為各種文化活動提供了新的生命力,而各種藝術家和高素質的表演者和演奏者希望自己在美國同樣能夠創造財富。
1891年,帕德雷夫斯基首次訪問美國獲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他也成為美國的常規演奏者——在他五十年的演藝生涯中,帕德雷夫斯基三十多次全美巡演。在長途旅行時,他坐自己的普爾曼車廂,帶著幾件樂器,目的為練習和作曲。另一個原因是他很清楚,吸引美國觀眾的因素是揮霍無度和奢華,富麗堂皇的氣氛。無論到哪裡,他的專列都受到官方代表團和許多崇拜愛好者的歡迎。後來,這批人都陪同他到音樂廳。
另一個讓他很受歡迎的原因是帕德雷夫斯基對他的公眾非常慷慨,他的演出通常持續好幾個小時。 1893年,他在芝加哥世博會上免費演出,此外,也經常參與當地的慈善活動。其表演時間表通常安排得很滿,使人很辛苦。他在美國一次巡演中九十天內舉行了六十場音樂會。
1902年,在另一場美國巡演時,他的歌劇《曼魯》(“Manru”)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首演,而他自己則出現在距歌劇院向南不遠的卡內基音樂廳——實際上是與自己競爭(雖然兩個場地都已經人滿為患)。由於美國財富,不斷增加的權力和影響力,該國成為帕德雷夫斯基公共、專業、政治和慈善活動最重要的國家。其中最關鍵的原因是能夠接觸那些認真對待他的政治和慈善理念的掌權人物無與倫比的機會。
由於在美國成功而受到的鼓舞,帕德雷夫斯基在世界各地演出(其中訪問了澳大利亞、非洲和南美洲),不知疲倦地巡演。他開創了獨奏音樂會的形式,(當時多數的公共音樂會都以多種多樣,多位藝術家和作品的形式)。帕德雷夫斯基是在3000個座位的新卡內基音樂廳第一個進行獨奏表演的人。
自從在柏林學習以來,帕德雷夫斯基很認真看待作曲並將自己創作的音樂融入其演奏曲目中。他著眼於古典形式:奏鳴曲、變奏曲、交響曲、協奏曲和浪漫主義形式:幻想曲、波羅乃茲舞曲以及其他波蘭舞蹈、德國民謠歌曲(Lieder),以及新浪漫風格的鋼琴套曲。雖然蕭邦對其影響最大,但在使用管弦樂的色彩方面能發現德彪西和總體上法國音樂的迴聲。帕德雷夫斯基還寫了名為《曼魯》的一部歌劇。迄今為止,這是紐約大都會歌劇院135年曆史上演出唯一一部波蘭作曲家寫的歌劇。 “抒情劇”——《曼魯》是由瓦格納音樂劇啟發的雄心勃勃的一部作品。該歌劇缺乏序曲和封閉形式的詠嘆調,反而使用瓦格納的主導動機(leitmotiv)來表現人物和觀念。該故事發生在塔特拉山並且以命中註定的三角戀、社會不平等和種族偏見(曼魯是吉普賽人)為中心。除了紐約大都會歌劇院之外,《曼魯》在德累斯頓(皇家私人演出)、利沃夫(1901年正式首演)、布拉格、科隆、蘇黎世、華沙、費城、波士頓、芝加哥、匹茲堡、巴爾的摩、莫斯科和基輔演出。
帕德雷夫斯基的作品在他的一生中頗受歡迎,暫時被列入管弦樂隊的曲目,尤其是他的鋼琴和管弦樂隊的《波蘭幻想曲》(“Fantaisie polonaise sur des thèmes originaux”)、A小调钢琴协奏曲和B小调《波兰》交响曲。以莫扎特风格而写的G大调小步舞曲,Op. 14 No. 1,成为有史以来最受认可的钢琴曲之一。尽管他不懈的巡演时间表和更为重要和紧迫的政治和慈善事业对其作曲的影响,帕德雷夫斯基留下了超过七十首管弦乐、器乐和声乐作品。
政治家與慈善家
帕德雷夫斯基的背景使他在充滿對祖國的熱愛,對同胞的責任感的環境之下熏陶及成長。在他的一生中,十八世紀後期開始的,由波蘭鄰國——俄羅斯、普魯士和哈布斯堡王朝(奧匈帝國)進行的波蘭領土瓜分,由於各自帝國的內部困境以及之間的爭吵正在發生變化。佔領者之間似乎是不可避免的武裝衝突給波蘭重獲獨立的夢想燃起新的希望。政治外交努力、公共遊行和公民不服從的運動使歐洲和美國人更為關注此事。
帕德雷夫斯基通過慈善途徑進入公共政治事業。 1910年以來作為一個很富有的人,他慷慨捐助了無數慈善活動,主要是針對波蘭孤兒和(政府)報復行為的受害者,可是也包括為青年音樂家提供獎學金,為失業者賦予音樂職位和補貼,支持退伍軍人,康復診所和產房以及許多其他項目。他還贊助建造紀念碑,其中包括1892年在紐約的華盛頓拱門建設。
為了紀念波蘭國王瓦迪斯瓦夫·雅蓋沃(Władysław Jagiełło)與條頓騎士團(普魯士的前身)的歷史性大勝利500週年,帕德雷夫斯基贊助在波蘭中世紀首都克拉科夫建造國王的雕像。揭幕儀式成為表達愛國情緒的重要時刻。帕德雷夫斯基對聚集的群眾發言並且證明其演講技巧,政治理想和事業正如他音樂一樣能夠贏得廣大觀眾的心。他是一個偉大的演講者,充滿熱情,從來不看筆記。
帕德雷夫斯基作為藝術家和慈善家而中立於任何波蘭政治派成員的身份是其最大的優勢之一。他高雅而不流俗,因此有資格呼籲團結、犧牲、慈善以及為共同目標而努力。他作為波蘭公眾人物的角色也正式開始了。
諷刺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這個歐洲大陸最大的悲劇之一,為在世界舞台上推廣波蘭獨立提供了最好的機會。當時作為加州居民的帕德雷夫斯基成為在巴黎的波蘭全國委員會(與協約國聯盟的,為波蘭解放做準備的政治機構)的美國代表。
他在移民之中為加入在法國的波蘭軍隊鼓動,他在所有能夠進入的沙龍與政要及有影響力的人物打交道,通過在公共演講和廣播直接同美國人講話,呼籲他們不要忘記波蘭的命運。由於其經常在公共場合露面,參與籌款和會見等活動,帕德雷夫斯基幾年來基本完全停止了巡迴演出,專心致力於外交活動。
1917年1月,在美國加入戰爭前夕,伍德羅·威爾遜總統的顧問,豪斯上校,請求帕德雷夫斯基就波蘭問題編寫備忘錄。兩週後,威爾遜在國會發表講話並對現狀提出質疑:“我認為各地政治家們都同意應該有一個統一的、獨立的、自治的波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說。 “新波蘭”建立成為威爾遜著名的“十四點計劃”(旨在結束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和平談判結原則)其中的一點。